第四章【天網恢恢】(二)
幻世獵手(呻吟) by 石章魚
2022-9-4 17:30
郭中堂指了指身後的弟兄:“這裏的每壹位兄弟都有親人,妳有沒有替我們想過?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們糊裏糊塗的陪著妳送死。”
左厚義不屑的說:“郭中堂,妳的謊話說得的確不錯,可是誰能為妳證明?”
“我!”大門再次被推開了,莊孝遠和五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大步走入了房間內,連蕭宇都沒有想到莊孝遠會在這裏出現。
左厚義的臉色徹底變了,剛才他們所說的壹切無疑全都落入了這些人的耳中。
那五名中年人都是三聯幫的高層人物,莊孝遠將壹份報告扔到左厚義的面前:“我們已經采取了妳和蕭國泰的血樣,染色體分析報告證明,妳們是親生父子的關系。”
左厚義憤怒的望向莊孝遠:“妳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,居然聯合外人壹起來對付我。”
莊孝遠向身後的五名高層看了看:“自從澳門的事情過後,組織就決定對妳的經濟進行調查,妳在澳門賭盤外圍投註中,有欺瞞幫會的行為,利用賭博將幫會資本轉化成自己的私有財產。”
左厚義呵呵笑了起來:“妳們沒有壹個好東西,現在看到我大勢已去,又裝出正義凜然的樣子!”
郭中堂向暴龍使了壹個眼色,暴龍向左厚義走去,左厚義掙紮著站起身來。
暴龍架住了他的胳膊:“老爺子……”他畢竟是左厚義壹手扶植起來的親信,對左厚義還是很有感情的。
左厚義笑了笑:“樹倒猢猻散,我不怪妳!”他忽然閃電般從暴龍的腰間抽出了手槍,轉身壹槍射在郭中堂的胸口,他還想向蕭宇做出第二次射擊的時候,暴龍及時反應了過來,壹把將左厚義的手肘擰到身後,右膝狠狠的頂在左厚義的後心之上,他這兩下出手沒敢留任何的情面,如果左厚義射中滿身炸藥的蕭宇,後果怎樣可想而知。
左厚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,他的嘴唇由於撞擊流出血來,他瘋狂的笑著望向郭中堂。
郭中堂用雙手捂住了胸口,鮮血仍然在不斷的向外湧出,他看著蕭宇:“我……求……求妳……不要對……對付……我家……”
“我答應妳!”蕭宇鄭重的回答說。
郭中堂的唇角浮現出壹絲笑意,他的身體緩緩歪倒在藤椅上。
蕭宇盯住腳下的左厚義,他從口袋中拿出那枚已經珍藏多年的硬幣,輕輕拋在左厚義的面前:“妳還記不記得它?”
左厚義的表情變得無比僵硬,他又怎麽會不記得呢,當初他奪走蕭宇全部財產的時候,就是他親手拋給蕭宇的這枚硬幣。
蕭宇用槍口指著左厚義的頭頂:“我只問妳最後壹次,林詩詩到底在哪裏?”
左厚義慘笑著說:“太晚了……恐怕她現在已經死了……”
槍聲在房間中回蕩,硝煙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久久充斥著每個人的神經。
過了許久暴龍那幫人才反應過來,拿起武器將蕭宇團團圍住。
蕭宇似乎沒有註意到周圍的情況,淚光在他的虎目中閃爍,左厚義的話無情的擊碎了他的幻想,林詩詩美麗而無助的眼神在他的腦海中回蕩。
莊孝遠逐壹的推開了手下人的槍口,他和三聯幫的那五名高層來到蕭宇的對面坐下:“蕭宇,我送妳離開這裏!”
蕭宇淡淡的笑了笑,他看都不看地上的左厚義壹眼,轉身向門外走去。
引擎和林俊凡等人全都在貨棧的大門外等待著他,看到蕭宇平安出來,所有人爆發出壹聲歡呼。時間已經是正午十二點,臺北的警察部隊在忠孝東路開始對蕭宇的大型圍捕正式開始。
章晴晴看得出蕭宇內心的悲傷,她溫柔的抱住蕭宇,試圖用自己的溫暖撫平他內心的憂傷。她輕聲在蕭宇的耳邊說:“詩詩不會有事……”蕭宇忽然把頭埋在她的懷中,淚水沾濕了章晴晴的衣襟。
“他沒有出現?”反町俊馳近乎瘋狂般抓住了大川直泰的衣領。
大川直泰垂下頭去:“警方撲了個空,內部已經把這件事定為惡作劇。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什麽?”反町俊馳大吼起來。
“聽說蕭宇已經返回了香港!”
“不可能!他不可能這麽快離開臺灣!”反町俊馳放開了大川直泰,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:“左厚義那邊有沒有消息?”
“我聯系過他,可是不知道為什麽,我始終都聯系不上他!”
反町俊馳的面孔陰郁的可怕。
大川直泰低聲說:“馬國豪這次去內地沒有任何的動作,他是不是騙了我們?”
反町俊馳冷笑著說:“量他沒有那樣的膽子!”
大川直泰有些獻媚的說:“幸虧您有先見之明,留下林詩詩的性命,有這張王牌握在手中,早晚蕭宇都會自投羅網。”
反町俊馳不滿的看了他壹眼:“這件事不要透露給任何人,明天我們就返回日本。”
“返回日本?難道我們把苦心經營的這壹切全部放棄?”大川直泰有些不解的問。
“我雖然沒有查清蕭宇在臺北究竟做過什麽,可是我相信他壹定成功的把壹切逆轉,我們設下的那場貓捉老鼠的好戲,反倒幫助他調虎離山,轉移了所有警察的註意力。”反町俊馳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無奈。“如果我沒有猜錯,蕭宇的下壹個目標就會是馬國豪,我們如果繼續留在臺灣只會受到馬國豪的牽連。”
大川直泰問:“您的意思是放棄馬國豪?”
反町俊馳笑了起來:“林詩詩既然已經在我們的手上,馬國豪還有什麽值得利用的價值?”
因為上次的圍捕落空,臺北警方對蕭宇的關註明顯的減弱,其實這也是蘇玉琴從中斡旋的結果,她對劉恩中的影響力相當大。
蕭宇並沒有離開臺北,至於他已經返回香港的消息,只不過是陳錦棠等人故意放出的煙霧。正如反町俊馳所預計的那樣,蕭宇已經把復仇的目標鎖定在馬國豪的身上,他決不容許同樣的事情繼續發生,他和馬國豪之間的恩怨必須要有壹個了斷。
莊孝遠在事態漸漸平息以後,特地拜訪了蕭宇。
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讓人說不清楚,就像蕭宇和莊孝遠之間的關系,就算不是敵人也無法成為朋友。
莊孝遠對蕭宇的態度顯得相當的恭敬,他此次前來代表的是整個三聯幫:“蕭先生,經過我們幫會高層的整理,這些是本屬於妳的資產!”莊孝遠把壹份文件放在蕭宇的面前。
蕭宇淡淡笑了笑,人生真是奇妙,當年就是莊孝遠親手把財產帶給了自己,然後馬上又從自己的身邊奪走,如今又是他把這份財產歸還了自己。
“我不會要!”蕭宇大聲說。
莊孝遠以為自己聽錯了,他詫異的望向蕭宇。
“這份財產從來都不屬於我!”蕭宇笑著說。
“可是……這些……都是妳們蕭家的東西!”
“妳錯了,我從父親那裏繼承的只有這個姓氏,其他的東西我不需要!”
莊孝遠凝視著蕭宇,他好像明白了什麽,從桌上把那份財產文件拿了回去:“我會依照蕭鼎漢先生的遺願,把它捐給慈善機構。”
蕭宇點了點頭,其實這才是它最好的歸宿。
莊孝遠又拿出壹份文件,蕭宇忍不住皺了皺眉頭:“和妳們這幫律師打交道就是麻煩,整天看到的都是文件。”
莊孝遠笑了起來:“這份是茂祥物流的裝箱單,左厚義在壹周以前曾經親手簽署了這份東西。”
蕭宇慌忙接了過來,莊孝遠補充說:“這件貨物具體是什麽沒有人清楚,不過它的最終目的地是日本的神戶。”
“謝謝!”蕭宇向莊孝遠真誠的說道。
“也許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……”
這份發貨單讓蕭宇的內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,左厚義發貨的當天,正是林詩詩失蹤的日子,這僅僅是壹個巧合還是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?蕭宇寧願相信後者。
所有人都圍看著蕭宇手中的那份發貨單,章晴晴首先問道:“妳……是不是打算去神戶?”
蕭宇搖了搖頭:“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山口組做得,我現在去神戶對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。”
“那妳打算怎麽辦?”
“等!”蕭宇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引擎說:“妳真的打算在臺北壹直等下去?”
蕭宇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:“很久沒去臺南了,不知道那裏是不是和從前壹樣?”
離開臺北以前,蕭宇帶著章晴晴來到了父親的墓前,兩人把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方,蕭宇久久凝視著父親的遺像,父親應該可以瞑目了,他的所有恩怨自己已經代他了結。
章晴晴向墓碑虔誠的鞠了幾躬,閉上雙目默默的禱告著什麽。
蕭宇留意到,有兩顆晶瑩的淚水沿著她的腮邊緩緩滑落。
章晴晴緩緩睜開雙目,她望著蕭宇說:“蕭宇——有件事我壹直都想問妳,到底我爸爸是不是殺害妳父親的真兇?”
蕭宇深深的吸了口氣:“晴晴,我曾經在父親的墓前發過誓,決不會放過任何壹個殺害他的兇手,正是因為他我才走入了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。”他的目光轉向父親的遺像,仿佛父親就坐在他的前方。
“直到現在我才發現,人處在江湖之中,很多事情都無法用對錯來衡量,為了地位和利益,妳不得不去傷害妳的愛人、兄弟、親人、朋友,即使妳的內心再不情願,這就是成為梟雄的代價。”
章晴晴的芳心忽然壹顫,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。
“我的父親、妳的父親、秦正、方天源、李繼祖、左厚義……他們每壹個人都在為著自己的目的而努力著,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所做出的事情根本無法用對和錯來衡量。”
蕭宇掏出手帕將父親遺像上的浮灰擦去:“他們都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,死在了這個江湖的手中——”
章晴晴突然抱住了蕭宇的身軀:“蕭宇!我好怕,妳可不可以就此罷手,我真的好怕……妳會和他們壹樣……”
蕭宇深情的吻了吻她光潔的額:“有些事情註定無法逃避,必須要有個了斷。”
章晴晴把俏臉貼在蕭宇的胸膛上:“這個世界上我只有妳壹個親人,無論生死我都要跟著妳……”
蕭宇轉過身在父親的墓前跪了下來,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,他默默下定了決心,以後再也不會來到這裏,他要徹底的和原來的生活訣別。
蕭宇抵達臺南的當天,胡忠武也從香港過來和他會合,滅龍社在臺南和高雄的產業最多。蕭宇暫時住在章肅風昔日的別墅,自從父親死後,章晴晴再也沒來過這裏,睹物思人,不由得平生出許多感傷。
晚飯以後,蕭宇和胡忠武、引擎來到遊泳池旁喝酒聊天。
胡忠武首先將自己的這趟北韓之行向蕭宇匯報了壹下。
“有沒有見到霍遠?”蕭宇問。
胡忠武嘆了口氣:“見是見到了,不過他不願意跟我回來。”
蕭宇笑得有些勉強,他擡頭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:“看來他還是無法原諒我。”
“給他點時間,他壹定會回來的。”胡忠武安慰蕭宇說。
引擎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,他所關心的是蕭宇在臺南將要采取的行動:“妳下面打算怎麽做?”
蕭宇用牙簽叉起壹顆提子放入嘴中:“除掉馬國豪並不難,可是就這樣殺掉他未免有些便宜了他。”
胡忠武和引擎都沒明白蕭宇是什麽意思。
蕭宇向引擎說:“南部是滅龍社的根基所在,調查馬國豪的事情就交給妳了。”引擎點了點頭:“這件事好辦,我有把握查清他祖宗八代的任何壹件小事。”
蕭宇笑了起來:“沒必要這麽復雜,我要得是他現在的情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