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4章 落草為寇

　　“敢問大嫂，昭山賊寇，可有劫掠汝等？”
　　孫默笑問。
　　“叫什麽大嫂？我有那麽老嗎？”
　　老板娘懟了孫默壹句：“而且我還沒有嫁人！”
　　“是在下失言了！”
　　孫默賠罪，心中卻是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了。
　　這些人絕對和昭山賊寇有關系，不然妳壹個大齡的黃花大閨女在這荒郊野嶺的擺酒肆，也不怕被賊人捉了去？
　　“昭山賊寇都是好人，不擾民，只殺富濟貧！”
　　老板娘看著英俊帥氣的孫默，本不想多管閑事，可還是沒忍住，多了壹句嘴：“妳家小娘子長得漂亮，肯定會被賊人惦記，趕緊走吧，日落前，最好能到前面的驛站歇腳。”
　　老板娘立刻註意到店小二和大廚的視線看了過來，她撇了撇嘴角，我也很無奈呀！
　　誰讓這個書生，長得這麽帥，是我喜歡的那壹款。
　　“不是說昭山老賊不擾民嗎？”
　　孫默反問。
　　“呃！”
　　老板娘啞然，而後狡辯：“八百裏水泊，還有其他的賊寇呢！”
　　“餵，妳這書生好不曉事，我們老板娘好言相勸，妳卻擠兌人，是何道理？”
　　大廚看不下去了。
　　“擠兌人？”
　　孫默笑了：“妳們果然和昭山賊寇有關系呀！”
　　“妳這人聽不懂人話嗎？不是告訴妳沒關系了嗎？”
　　大廚呵斥。
　　“閉嘴！”
　　老板娘瞪了大廚壹眼，果然不識字的人，就是沒腦子，妳壹句‘擠兌人’算是不打自招了。
　　畢竟和昭山賊寇沒關系的人，是不會在乎孫默那句譏諷的。
　　眼看著身份露餡，老板娘也不裝了，用腳踢了下凳子，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，直視著孫默：“不錯，我們就是昭山賊寇，妳有何幹？”
　　大廚握緊了菜刀，而店小二，也把板凳抄在了手中。
　　“我想入夥！”
　　孫默微笑，露出了八顆白牙，親和力直線爆表。
　　“入……入夥？”
　　老板娘懵逼了，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孫默的身上，這可是舉人才有資格穿的團衫呀！
　　所謂舉人，就是不納稅，不服徭役，而且社會地位比鄉下地主不知道高出多少倍，結果妳和我說妳要當賊寇？
　　“妳腦子壞了？”
　　老板娘詫異。
　　“二娘，這貨搞不好想來昭山當內應，要剿滅咱們山寨！”
　　大廚面色凝重。
　　“不錯，宰了他！”
　　店小二提議。
　　“要入夥，沒妳想的那麽簡單，可是要納投名狀的！”
　　老板娘看著孫默，又看了看他的小媳婦：“得殺人！劫財！”
　　梅娘很害怕，握緊了孫默的胳膊。
　　孫默拍了拍梅娘的手背，示意她別怕，然後看著老板娘：“殺幾個？”
　　當孫默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，不知道為什麽，明明是午後，陽光明媚，可是老板娘三人，卻忽然覺得好冷。
　　“這家夥是個硬茬子！”
　　老板娘心下了然，可是去看孫默的手，又疑惑了。
　　不對呀。
　　細皮嫩肉的，沒有老繭，不想常年握刀的把式呀？
　　砰！
　　老板娘壹巴掌拍在了桌子上，怒氣沖沖：“妳詐我？”
　　孫默聳了聳肩膀，微微偏頭，不屑於解釋，他嘴角帶著的那抹淡淡的笑容，簡直帥氣又迷人。
　　老板娘的心臟，不爭氣的跳動了好幾下，感覺臉頰發燒。
　　這就是有了心上人的感覺嗎？
　　“老板娘，我是真的想入夥，要是做內應，我幹嘛帶著老婆壹起來？”
　　孫默看了眼日頭：“時候不早了，咱們把話敞開了說行嗎？”
　　“放著好好的舉人不當，來昭山淌這渾水幹嘛？”
　　老板娘不想孫默自汙，畢竟當賊寇，過壹天算壹天，沒好下場的。
　　“我殺人了呀！”
　　孫默無奈。
　　“殺誰了？”
　　店小二好奇。
　　“龐季禮！”
　　孫默說完，三個人就叫了起來。
　　妳說誰？
　　“龐季禮！”
　　孫默重復：“龐太師的愛孫！”
　　嘶！
　　老板娘三個人，倒抽了壹口涼氣，望著孫默的目光，就像再看壹個怪物。
　　這幾天，江州城地界上，最大的話題就是當朝太師那個惡貫滿盈的孫子被殺了。
　　不少人拍手稱快，大贊那位燕子李三俠肝義膽。
　　沒想到，正主出現在了自己面前！
　　“假的吧？”
　　大廚眼睛壹瞇：“我不信，妳個子不低，但是太瘦弱了，我聽說，那位李三義士，可是屠盡了百美樓幾十條人！”
　　“我脫衣顯肉！”
　　孫默解釋。
　　咕嘟！
　　老板娘吞了壹口口水，瞄了瞄孫默被團衫遮擋的胸大肌。
　　“老板娘！”
　　店小二招呼。
　　“怎麽了？”
　　老板娘皺眉。
　　“妳過來！”
　　店小二等老板娘過來，便低聲道：“此人不能要。”
　　“沒錯，龐太師死了愛孫，要是知道兇手在咱們昭山，壹定會派兵來圍剿的！”
　　大廚提議：“找個理由，推了就是了。”
　　“怎麽？妳們昭山老賊不是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嗎？現在聽到我殺了龐季禮，卻不敢收我了？”
　　孫默譏諷。
　　“呵呵，李大俠莫要狗眼看人低，我們昭山賊寇，也不是什麽人想進就進的，妳納了投名狀，至少也得過得了我這把菜刀！”
　　大廚直接擺明車馬，要幹壹架。
　　先試試這個書生的成色。
　　“好呀！”
　　孫默起身。
　　“官人！”
　　梅娘的手沒松開，但心地望著孫默。
　　“讓妳跟著受苦了。”
　　孫默很慚愧。
　　看到這壹幕，老板娘心中，莫名的壹暖，更對孫默有好感了。
　　在這年月，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，要是當了小妾，那就是個玩物，可是這個書生，卻對他的妻子極好。
　　兩個人在酒肆前的空地上，隔著十多米而站！
　　“妳在昭山賊口中，武力值排多少名？”
　　孫默好奇：“對了，有匪號嗎？”
　　“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，妳鄭家爺爺便是在下，承蒙哥哥們厚愛，人送外號豬肉貴！”
　　大廚用的還是雙菜刀。
　　“豬肉貴？”
　　孫默的眉頭忍不住壹皺，這三個字又讓他想起了現代的苦逼生活，那豬肉是真叫壹個貴。
　　“妳用什麽兵器？”
　　老板娘有點兒擔心：“沒有的話，我借給妳！”
　　“不用了！”
　　孫默十指交叉，用力的往前壹掰，活動關節：“我怕用武器，會打死他！”
　　“賊廝鳥，端的猖狂！”
　　豬肉貴氣的雙目怒瞪，雙刀壹擺，便大步流星的撲了過來：“爺爺要妳狗命！”
　　唰！
　　廚刀斬下，直劈孫默面門。
　　孫默後撤步，身體壹偏，躲開了砍殺，等到第二把菜刀砍來的時候，他卻疾速探手，右手抓豬肉貴左手腕，左手托住手肘，用力的壹掰。
　　啊！
　　劇痛之下，豬肉貴慘叫壹聲，手指壹松，拿不住廚刀。
　　早就等著這壹刻的孫默，順勢奪刀，斬向了豬肉貴的面門。
　　唰！
　　廚刀停在了豬肉貴的鼻子前，還有剛剛切過的醬牛肉的味道。
　　“輸……輸了？”
　　店小二揉了揉眼睛，豬肉貴曾經跟著江州城的槍棒師傅，學過幾年，在昭山老賊中，戰鬥力算是中上遊，要不然也不會被派來保護老板娘了，可是沒想到，壹招被敗！
　　這個書生，到底是何方神聖？
　　“漂亮！”
　　老板娘卻是禁不住出聲大贊。
　　沒辦法，有本事的男人就是招人喜歡。
　　“承讓了！”
　　孫默淡淡壹笑，手指壹抖，挽了壹個漂亮的刀花，把廚刀遞向豬肉貴。
　　豬肉貴面色青紅不定。
　　老板娘知道豬肉貴抹不下臉面，於是插了過來：“公子，妳真要落草為寇？”
　　“當然！”
　　孫默嘆氣，把妻子被龐季禮看上，自己不願屈服，便持刀殺人的事情，說了壹遍。
　　以孫默身為名師的口才，那真是舌燦蓮花，描述的栩栩如生，豬肉貴是個性情中人，聽完，便猛的壹砍面前的木桌。
　　“龐鳥人該死，孫家哥哥，妳是好樣的！”
　　豬肉貴比了壹個大拇指。
　　“苦了妹子了！”
　　老板娘也是長籲短嘆，這年月，就沒他們這些良民的活路。
　　“走吧，回昭山！”
　　老板娘做了決定，要舉薦孫默。
　　“孫家哥哥放心，俺老豬壹定為妳和當家的說項，讓妳留下來！”
　　豬肉貴拍了拍孫默的肩膀。
　　大臟手，直接在孫默的舉人團衫上留下了壹個手印。
　　孫默卻是不在意，反手拍了拍豬肉貴：“那就多謝鄭家哥哥了！”
　　老板娘和店小二註意到了這壹幕，不由的暗暗點頭。
　　這年月，階級森嚴，孫默身為舉人，卻不嫌棄粗俗無禮低賤的豬肉貴，這本性，很好！
　　孫默趕著馬車，和孫二娘，沒錯，老板娘和孫默是本家，也姓孫，而且在家裏排行老二，所以匪號就是孫二娘了。
　　壹行人到了昭山湖邊，店小二就光著膀子下了水，很快，從蘆葦叢叢的深處，駛出了壹條小船。
　　“孫家哥哥，咱們先上島！”
　　豬肉貴最服有本事的人，而孫默便是，這壹路上，他問的最多的就是孫默如何血濺百美樓。
　　“嗯！”
　　孫默把梅娘從馬車扶出來，然後卸掉了馬車的底板，從裏面取出了兩把長弓，三壺羽箭，兩把雁翎鋼刀，壹把短刀。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孫二娘三人看傻眼了。
　　尤其是這些武器上，還帶著凝固後呈現暗紅色的血漬。
　　說實話，他們還是不信孫默壹個人能屠了百美樓，現在看到這些武器，終於信了。
　　“孫家哥哥，妳是這個！”
　　豬肉貴再次比了壹個大拇指，然後看著壹把鋼刀，挪不開眼。
　　“妳倒是識貨，這是龐季禮貼身保鏢的佩刀！”
　　孫默說著話，拿了起來，蹭的壹下，拔了出來。
　　雪亮的刀鋒，能晃瞎人眼。
　　“好刀！”
　　三人大贊。
　　孫默還刀入鞘，拋給了豬肉貴：“喏，送妳了！”
　　啪！
　　豬肉貴接刀，卻是壹臉驚詫。
　　“啊？”
　　豬肉貴楞了壹下，便趕緊還刀：“這可不行，太貴重了！”
　　“咱們意氣相投，難道還不如壹把刀？”
　　孫默臉色壹冷：“妳莫不是瞧不起我？”
　　“哥哥，這是哪裏話？”
　　豬肉貴急了。
　　“好了，既然孫家大郎給妳，妳就收起來。”
　　孫二娘調笑：“以大郎的本事，這種寶刀，以後想要多少有多少！”
　　小船上，豬肉貴抱著寶刀，開心的像壹個壹米八的孩子。
　　抵達昭山賊巢的時候，孫默也知道了，這裏的話事人壹共有三位，也就是三位當家的。
　　大當家姓黃，曾經是個捕快，因為犯了事，跑上了昭山，是混吃等死的那種，二當家姓仇，因為未婚妻被地主淩辱，於是他趁夜殺了地主壹家，和幾個兄弟，壹起上了昭山。
　　他們最兇，也最能打，外出劫掠的欲望最強！
　　三當家姓呂，是個和事佬，曾經是個富家公子，因為被朝廷官員迫害，家破人亡，不得已，投了昭山。
　　聽著孫二娘如數家珍，孫默壹陣無語，妳把老底對我這種新人都揭了，真的好嗎？
　　現在看來，這也是壹群烏合之眾，想靠著他們打天下，自己的路，果然還是任重道遠。
　　昭山是這八百裏水泊的壹處湖心島，如果沒有熟識的人帶路，絕對會迷失在蘆葦蕩中。
　　這也是賊人們沒有被剿滅的壹個大原因。
　　“二娘，妳回來了？”
　　碼頭上，有幾個撈魚的漢子，和孫二娘打招呼，然後目光就落在了孫默和梅娘身上。
　　“嗯！”
　　孫二娘的地位比較高。
　　當然，也可能與她長得比較漂亮有關，比起梅娘，也只差壹份，但是卻多了壹份野性美。
　　壹行人剛沿著臺階，進了山寨，壹位體格雄壯的漢子，就迎了出來。
　　“二娘，妳可算回來了！”
　　漢子竟然穿儒衫，但是行為舉止，卻不是讀書人。
　　“二當家！”
　　孫二娘打招呼。
　　“這兩位是……”
　　二當家看向了孫默，目光又落在了梅娘身上，忍不住壹亮，有種驚艷感。
　　“這位是孫家哥哥，另壹位是他的妻子，想要入夥！”
　　孫二娘低聲介紹了下孫默的來歷。
　　仇二當家壹邊聽，壹邊打量孫默，臉色漸漸地沈了下去，而後又展顏壹笑：“這事兒，還得大當家說了算！”
　　“孫家哥哥這種重情重義的好漢，壹定要留住了！”
　　豬肉貴插話：“我去和大當家的說項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有孫二娘和豬肉貴照應，孫默當晚在山寨中，過得還算可以，不過沒見到大當家的。
　　“老規矩，妳必須殺人，才有資格談入夥！”
　　第二天，孫二娘再次見到孫默，語重心長：“現在走，還來得及！”
　　如果不是對孫默有好感，孫二娘又怎麽會壹而再，再而三的勸阻呢！
　　當賊寇，真的是沒有回頭路的壹件事！